开尊秋色敞华堂,佳节那能不尽觞。蜡炬销残今夜雨,客怀明发又他乡。
愁霖祇为思曹植,弭盖何须赋谢庄。莫以阴晴论此夕,坐深明月满东墙。
欧必元(一五七三—一六四二),字子建。顺德人。大任从孙,主遇从兄。十五岁为诸生,试辄第一。明思宗崇祯间贡生,年已六十。以时事多艰,慨然诣粤省巡抚,上书条陈急务,善之而不能用。当时缙绅称之为岭南端士。尝与修府县志乘,颇餍士论。晚年遨游山水,兴至,落笔千言立就。必元能诗文,与陈子壮、黎遂球等复修南园旧社,称南园十二子。著有《勾漏草》、《罗浮草》、《溪上草》、《琭玉斋稿》等。清郭汝诚咸丰《顺德县志》卷二四有传。欧必元诗,以华南师范大学藏清刊本《欧子建集》为底本。► 722篇诗文
幽居谢鞅掌,披云卧高岑。门有车马客,投以天上音。
呼儿拭我弁,揽镜整我簪。薄言辞故里,于役越江浔。
负米愿良违,挽粟力不禁。斥鴳安卑枝,匏瓜恋旧林。
夷险昧所履,倚伏还相寻。傥来忽如寄,患得非吾心。
蓄无非常宝,敢羡纵横金。养真尚寂寞,允为达士钦。
我车何啍啍,驾出城东门。城小州事殷,应荅民力烦。
夕驱荒庄北,香山含半醺。莽然百里内,宿草蔓平原。
前经石桥阻,始见鸡狗喧。又闻衡门下,儿童诵王言。
土儒不识字,训解失本源。下车使之前,父老咸骇奔。
重为正讹舛,钦哉期勿谖。
岭南地暖三阳早,春入郊原美芳草。携筇步出郭北门,和风丽日春光好。
无客同游唯两儿,大儿矫健能追随。小儿九龄好游嬉,飞扬跋扈挈人衣。
旧卜山庄在环谷,峻岭层峦多古木。巉岩怪石出清泉,错落名花间修竹。
我来汲水试新茶,团团碧露覆黄芽。甘冽令人清神骨,中泠石井徒尔誇。
啜罢低回陇亩侧,指点艰难是稼穑。荒冢松柏易摧残,往事兴亡同叹息。
缓步长歌意悠然,家僮随后汲山泉。小者负具力难前,且行且止故迁延。
牛羊各散群动息,归望城头日已夕。候门稚子欢相迎,娟娟新月林间出。
竹之始生,一寸之萌耳,而节叶具焉。自蜩腹蛇蚶以至于剑拔十寻者,生而有之也。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,叶叶而累之,岂复有竹乎?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,执笔熟视,乃见其所欲画者,急起从之,振笔直遂,以追其所见,如兔起鹘落,少纵则逝矣。与可之教予如此。予不能然也,而心识其所以然。夫既心识其所以然,而不能然者,内外不一,心手不相应,不学之过也。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,平居自视了然,而临事忽焉丧之,岂独竹乎?
子由为《墨竹赋》以遗与可曰:“庖丁,解牛者也,而养生者取之;轮扁,斫轮者也,而读书者与之。今夫夫子之托于斯竹也,而予以为有道者则非邪?“子由未尝画也,故得其意而已。若予者,岂独得其意,并得其法。
与可画竹,初不自贵重,四方之人持缣素而请者,足相蹑于其门。与可厌之,投诸地而骂曰:“吾将以为袜材。“士大夫传之,以为口实。及与可自洋州还,而余为徐州。与可以书遗余曰:“近语士大夫,吾墨竹一派,近在彭城,可往求之。袜材当萃于子矣。“书尾复写一诗,其略云:“拟将一段鹅溪绢,扫取寒梢万尺长。“予谓与可:“竹长万尺,当用绢二百五十匹,知公倦于笔砚,愿得此绢而已。“与可无以答,则曰:“吾言妄矣。世岂有万尺竹哉?“余因而实之,答其诗曰:“世间亦有千寻竹,月落庭空影许长。“与可笑曰:“苏子辩则辩矣,然二百五十匹绢,吾将买田而归老焉。“因以所画筼筜谷偃竹遗予曰:“此竹数尺耳,而有万尺之势。“筼筜谷在洋州,与可尝令予作洋州三十咏,《筼筜谷》其一也。予诗云:“汉川修竹贱如蓬,斤斧何曾赦箨龙。料得清贫馋太守,渭滨千亩在胸中。“与可是日与其妻游谷中,烧笋晚食,发函得诗,失笑喷饭满案。
元丰二年正月二十日,与可没于陈州。是岁七月七日,予在湖州曝书画,见此竹,废卷而哭失声。昔曹孟德祭桥公文,有“车过“、“腹痛“之语。而予亦载与可畴昔戏笑之言者,以见与可于予亲厚无间如此也。
欧必元(一五七三—一六四二),字子建。顺德人。大任从孙,主遇从兄。十五岁为诸生,试辄第一。明思宗崇祯间贡生,年已六十。以时事多艰,慨然诣粤省巡抚,上书条陈急务,善之而不能用。当时缙绅称之为岭南端士。尝与修府县志乘,颇餍士论。晚年遨游山水,兴至,落笔千言立就。必元能诗文,与陈子壮、黎遂球等复修南园旧社,称南园十二子。著有《勾漏草》、《罗浮草》、《溪上草》、《琭玉斋稿》等。清郭汝诚咸丰《顺德县志》卷二四有传。欧必元诗,以华南师范大学藏清刊本《欧子建集》为底本。